塞缇这副得自人类女孩的容貌是极其出色的，气质也足够纯粹干净，不然潘西和肯恩不会动了心思，冒着可能得罪一个男爵的风险，哄骗她去扮演精灵。
所以，当塞缇眼眸湿润地抬起头来，很少有人能够心如止水地无视掉那束湿漉漉的目光。
仆人们不能，查尔斯波利更不能。
在查尔斯二十来年的生命中，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孩，发如晨曦，眼似清泉，干净得像黎明之际拂过山林的风。
一顶带着白色缎带的蓝色帽子斜戴在女孩头上，和发丝一起挡住了双耳，使塞缇的脸庞显得格外小巧。
查尔斯·波利咽了咽口水，一错不错地望着塞缇，直到她不耐地皱起了眉。
眼中水雾已经散尽，塞缇捂着伤口，对几分钟前多管闲事的自己生出些许恼意——就像不能否认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纤弱，她也不能否认世上没有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同。因为一时的触动贸然出手，赌一个孩子和已经消亡的那个男人的相似性，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，将期待放置在素不相识的人身上，若是旁人这样做，塞缇必然会撇过眼去，轻嗤一声——为对方的愚蠢。
追着孩子而来的一群人在她面前停住脚步，塞缇的目光从一张张呆滞的面孔上掠过，又在查尔斯壮硕得惊人的身体上顿了顿。
她明白他们呆愣的缘由。
也许是因为自己终究不是人类，在人们眼里各有特色的面孔，在塞缇看来，都是两眼一鼻一唇在同一平面上的重复涂抹。寻常人那些普通又各不相同的五官，对她而言，远不及形体、声音和毛发颜色的辨识度大。
但这并不意味着塞缇无法欣赏分辨人类的美丑——当一张容颜美丽到极致，拥有它的主人一颦一笑都是一种另类的、不受言语和审美限制的语言。
塞缇不了解自己既定的、未曾出世就消失的脸究竟是何模样，但对于人类女孩的这张，被她理解为赔偿的容貌，塞缇是满意的——毕竟这是唯一一张能让她记得清清楚楚的人类面孔。
和塞缇相去五六步远的小径处，愣提着裤子的查尔斯四肢粗壮。他的五官被肉推挤着，每一个都和正常的位置相去甚远。
这样庞大的人类在塞缇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出现，刚才查尔斯指挥人围殴西蒙的时候是在远处，再加上树叶和夜色的遮挡，她对于他的体型并没有足够直观的了解。
而现在，塞缇将目光停驻在查尔斯身上时，还分神回忆了一下，确定她虽然和以往见到的那些瘦弱矮小的人族完全不同，但也是一个真的人类。